云策一向观察细致,但她也有意掩盖,因此没有用尽全力,即便不慎受伤,当下也未显露分毫,也不知他到底看透了多少。不过以她对云策的了解,若他看出她蓄意藏拙,应当会自行帮她掩饰,而不会告知给栾姨他们。李硚那边她也再三叮嘱过,甚至还搬出了云策这尊大佛,也应当不会出岔子。
当年她几乎断了手筋,这双手没直接废掉,还能握刀,已是万幸。
陶莹眼睛始终停留在手臂上,眼眸中略微收起些散漫,却照旧没有多余的情绪。
“你说你这么辛苦,又是风尘仆仆又是受伤流血的,到底是图哪般?受伤了都没有人发现,倒是能撑。”
柳官嘴里说着嫌弃,到底交代柳叶去找店家要些棉纱和药酒,柳叶一出门,便换了一副慵懒模样,打着扇子哼道:“我这么浮夸还不都是为了你?”
陶莹顺手解下另一只护臂,静静地转动着手腕:“这段时日的确多亏有你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你怎么突然来高台县了?王家找你麻烦了?”
“那倒没有,人家看你久不归,相思成疾,特地来寻你。”柳官抛来一个媚眼。
“看来这些日子,王家的确还算安分。”陶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。
她和王家长子王瑞风等人结怨已久,这些年石家在本地的声望和人脉日益壮大,并且结交的又都是江湖绿林,他们有所顾忌,不敢直接报复她,但也不至于轻拿轻放。报复不了她,未必不能打柳官的主意。
本来这次王瑞风所谓看上柳官,指使鸨母毁约一事,分明就是冲她而来。
耳畔想起来昨夜陶荣开头那番话,他说,这次王家之所以不追究,是因为云策四处打点,王家算是卖了云策一个面子,毕竟云策是定王麾下将领,不看僧面看佛面,王家哪敢得罪。
陶莹目色微微一冷,心中的警惕只增不减。
当真不是因为……
霍平川么?
“既然你也觉得我辛苦,那总得补偿我一二分。”柳官觉得没意思,半边身子斜靠在美人塌上,无聊地拨弄着鬓上硕大的绒花,“虽然我感激你替我赎身,可你那么一闹,甘州城我是彻底待不下去了。我看这地方还不错,想置个宅子,再雇一个粗使的婆子。宅子我已经看好了,你什么时候得了空,替我跟牙人买了吧。”
陶莹柳眉一抬,眼中露出诧异:“你不想回去了?”
柳官以绢遮面,幽幽道:“我都记不得家乡长什么样子了,回去做什么,还不如在西北待着来得快活。”
陶莹自然不会勉强他,点了点头道:“我会遵照约定,尊重你的意愿。只要你想离开,我会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;如果你想留下,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危。”
柳官听她应下,这才回复了兴致,慢悠悠回道:“你嘱咐的事情,我一直小心关注着。你跟我说过的那些个尾巴……”